末路狂花钱 I 这次我为啥没笑？

*本文内含微量剧透

    2024年5月1日，由乌日娜执导并担任编剧的喜剧片《末路狂花钱》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该片由贾冰、谭卓、小沈阳、于洋、董宝石领衔主演，英达总监制。讲述了贾有为（贾冰 饰）被意外诊断出脑部肿瘤，只剩十天寿命，于是一生抠搜过日子的他卖掉了老屋，带着一百万的存款找到了当年家属院的发小兄弟沙白虎（小沈阳饰）、许大力（于洋 饰）和董建峰（董宝石 饰），决定在生命最后的十天里放肆享受，并立志作为大哥要帮他们实现人生愿望。万万没想到，体验新人生处处是惊喜，不光友情续费了，快乐到位了，就连贾有为的昔日女神王晓倩（谭卓 饰）也意外再会了，由此引发了一连串令人捧腹的、感动的友情故事。

小人物 小梦想=大主题

    这个故事中的每个人物都是小人物。贾有为，一个人至中年无婚姻，坐在公司里要给人“赔笑脸”的岗位，生活中以“抠”为乐的勤俭节约标兵，梦想是攒够一百万以后躺平或者做点小买卖。沙白虎，年少时期觉得男人就应该是让女人围着自己转才有面子，人至中年以后反成了妻子身后的男人，梦想不详，但是想被承认。许大力，一个怀揣着武侠梦的小保安，梦想是成为大侠。董建峰，年少时希望成为赛车手，中年以后成功在商场里为孩子们开小火车，梦想是可以跟儿子有共同话题。

    四个人年少时的青涩激情与中年后的现实隐忍在电影中以平行蒙太奇的形式加以呈现，好似“照镜子”，让人在回忆过去中再度看清现实。四个人加在一起讲的是一个大主题：“再活一回，你想干点啥？”

    对于贾有为来说，自己在确诊脑瘤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珍贵的，所以为了避免“人死了钱没花了”的极大痛苦，他选择跟自己的几个铁兄弟“豪横”了一回，他们租豪车、住总统套房、吃喝玩乐、买豪华墓... ...顺带与自己年少时的“白月光”王晓倩相约商场，体验了一回霸道总裁在线豪爽买单的快乐。对于这样一个喝牛奶只喝临期的、吃早餐舍不得买豆浆、给父母烧香都得一根分三次用的人来说，挥霍就是他的“再活一回”，在极简与极奢之间的鲜明对比，让该人物形成前后巨大形象反差，由此形成了戏剧落差，给观众以荒谬但好笑，且略爽的感受。

    而三个好兄弟的“再活一次”，其实本质上也是围绕着贾有为进行的。没什么大梦想的沙白虎确认了自己在妻子心中的地位；许大力在贾有为的帮助下顺利站上拳击比赛台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董建峰在贾有为的助力下跟知名说唱歌手弹壳学习了说唱，并在台上激情表演了自己的自创歌曲，与儿子建立了共同话题。最后三人联动沙白虎妻子为贾有为买下了正在转让中的饭店，加上王晓倩一起开始创业，大家都成功地“又活了一次”。

    人在生命倒数的时候，才会停下脚步重新审视过去，思考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最后的假期》《我是余欢水》《鼠胆英雄》中也都有类似的表达。而面对死亡，人们往往会在此时深度激发情感需求和情感交流，友情、亲情、爱情最大化地释放力量，展示人性的自私、更展示人性的光辉，比如《遗愿清单》《阳光姐妹淘》等也都有所表现。

    这其实是一种对生命哲学的思考与探讨，它试图拉着观众一起通过一个小故事去反思自己，让观众明白生命中我们该重视什么，我们该怎么活，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活在“误诊”的喜剧中，我们不重视的今天，很可能是一些人求之不得的明天。

“松劲儿”的麻花

    2003年开心麻花成立，以“为人民娱乐服务”为宗旨，深耕喜剧领域二十年，首创“贺岁舞台剧”概念。2015年其首部电影《夏洛特烦恼》成为2015年国产电影领域的最大“黑马”，成为现象级影片。而后陆续创作出了《驴得水》《羞羞的铁拳》《西虹市首富》《半个喜剧》等优秀作品，逐渐成为大众喜爱且信赖的喜剧团队，似乎很多作品只要打上“开心麻花”的标签，人们就会无条件信任和选择。

    然而，随着观众接受度的不断提高，似乎“开心麻花”很难再与“有趣”画上等号。此次，《末路狂花钱》首先在名字上就做了“讨巧”。为大家所熟知的电影《末路狂花》是美国由卡莉?克里担任编剧，雷德利?斯科特执导，苏珊?萨兰登、吉娜?戴维斯主演的犯罪剧情电影。影片讲述了生活在沉闷与琐碎家务中的家庭主妇赛尔玛与在某间咖啡厅做女侍应生的闺中密友路易丝对平凡的生活与工作产生厌倦后，结伴一起外出旅游散心。路上，在某家酒吧外的停车场， 赛尔玛险遭无名男子伤害，幸好路易丝及时赶到，拔枪将该男子射杀。惊慌失措的两人掉头逃亡，自此踏上不归路，过程中两人性格均有了很重大改变的故事。该故事与本片可以说得上的是“没有一毛钱”关系，但是在这里，导演乌日娜将其意义字面化，从字面意思我们便能得知这是一个人到生命末路使劲花钱的故事，这样取名倒也是个有趣的办法。

    其次，以普通人挥金如土来营造“爽点”。这种手法在2018年沈腾主演的《西虹市首富》中就已经狠狠地用过了，当时制造了一次全民想方设法帮沈腾“花钱”的热潮。这次不同的是贾有为的钱是自己通过节俭攒出来的，而《西虹市首富》是天降意外之财。借用范伟老师早年在小品中说的：“我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我是怎么没的。”放在这里就是，钱是这么花没的。

     最初，通过大把花钱主角能够实现各种从未想过的人生体验；然后，因为钱跟身边人“闹掰交”；最后，“钱不重要，情更重要”紧紧扣个题。2018年是这个讲故事模式，2024年依旧是这个模式。单从叙事模式上来看，似乎这么多年来没有“玩儿出新花样”。

    最后，模式化的演绎及创作让观众失去新鲜感。单拎出这里面的每一个演员都是十分优秀的，不论是主演的贾冰、小沈阳、于洋、董宝石，还是特别出演的李嘉琪、李琦，或友情出演的张百乔、李宗恒，甚至是短暂客串的网络红人大瑶，关注过这几位的应该都知道，无论是作品“切片”还是个人账号的内容产出都是十分有“梗”的，他们的演技“就像秋裤扎进袜子一样让人感到安心”。

    这些人加起来应该是“1 1>2”的效果，但是现在看来只做到了“1 1=2”，每一个人物都在其原有的“成绩单”上作答。贾冰还是“在调和中幽默”，贾有为的这个角色似乎时常在“调和”其他三个兄弟的角色，这种角色上的“谦让”有时是不必要的，甚至是会消磨主人公本身角色光彩的，一些部分倒显得贾有为像是一个功能性人物；小沈阳再度依旧靠“不差钱”做笑点；于洋坚守大长脸、虎（东北话，意为“莽撞”）但忠诚的人设；宝石老舅兜兜转转没走出说唱圈。四位主角本身让人充满期待，但是人物设定又让人觉得没有走出期待，这于喜剧创作来或许可以说是“致命一击”，因为它让喜新厌旧的观众们开始感到审美疲劳。

    可能是因为五一小长假，大家都忙于奔赴祖国大好河山，因此与我同场观看的观众不过6人。透过我身后的姐妹及身边大姨的碎碎念，我能清晰地听到她们预判了每一次“反转”：“他绝对是误诊”“他一定能站起来”“他兄弟把这饭店买了吧”等等。你不可否认这是创作的规律和习惯，但是也得知道当一个“落脚点”落下太多次脚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一个坑，再走这个坑，是会崴脚的。那么是不是喜剧在以后的日子该找找新路了呢？

把喜剧还给喜剧人

    其实，这么多年来，有不少人在喜剧创作的路上不断探索，他们创作出的作品或为人捧腹大笑，或被人指点讥讽，但是本着“好的坏的都是风景”的原则大众也在一直包容这个市场上有各种各样的作品出现。

    此次，《末路狂花钱》做得比较好的一点在于把喜剧还给了喜剧人。过去受“流量”的影响，无论是在晚会的小品节目上还是在影视作品上，我们总是能看到一些本不是喜剧人的艺人参与进来“尬演”，他们用非喜剧的表演形式去演绎喜剧故事，最终结果就是节奏和笑点都不对，演员本人在硬着头皮完成任务，观众在硬着头皮看他们完成任务，“笑容僵在脸上却笑不出一个哈”。

    而该片不仅选用影视界较为知名的喜剧人，更加盟了许多网络上的“老熟人”，他们不仅对喜剧的表现形式更拿手，同时也具备一定的幽默天分，加之其已有的搞笑形象基础，让观众很容易地在其身上抓住笑点。比如青年贾有为扮演者张百乔，其2018年就参演网络电影《终极玩物》，2019年参演院线电影《“大”人物》后成功走进观众视野，2020年就拥有微博粉丝1042.6万，截至目前其更是凭借有趣的短视频获得大众喜爱，抖音粉丝共计2351.5万人。再如青年沙白虎扮演者李宗恒，其作为贾玲的助演参与2018年东方卫视《欢乐喜剧人 第四季》，2021至2023年间在央视及多个地方台创作和表演小品，长期深耕抖音短视频创作领域，至今抖音短视频作品250余个，粉丝共计1929.2万人，获赞4.5亿次。又如，短暂出现但是给我很多惊喜的医生的扮演者大瑶（抖音名：大瑶同学remix），她也是我一直以来在抖音平台非常喜欢的博主。这位博主早期以模仿贾冰在《狂飙》中的形象获得了一波人气，后因为自创其父母的爱情故事而再度出圈，目前也是百万量级粉丝的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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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选角上不得不说导演组是十分聪明的，让一群自带“笑料”的人来，他们不仅一出现就能让观众联想到之前其幽默的风格而自然而然地产生想笑的欲望，同时其网络上的影响力更无形中成为电影宣传的一股力量。此时，让喜剧人又会搞笑、又会哭更是掌握了“流量密码”，因为观众似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身边人或者说自身所具备的那种“外向乐观、内向悲”的真实人格，喜剧人“魂穿”角色在这里变得更为立体。所以说，把喜剧还给喜剧人是明智之举。

    《末路狂花》被认为是向男权社会发出抗争的女性主义电影的代表作，《末路狂花钱》也是女性导演乌日娜向商业片进军的一次有益尝试。该片聪明地选择了东北下岗工人所处的时代困境、选择了钱和命、情相比哪个更重要的思考、选择了呈现男性在社会上的不同身份、选择了表现友情经历了青春激情与岁月磨难之后的愈加珍贵。

    其使用开心麻花“小品式”的故事模板进行熟练演绎，在合适的时间节点安置自然的戏剧冲突，在每一个情节埋下笑点，使用应景的音乐完成影片的情感升华，有正确的价值观输出及完满的合家欢大结局，可以说是一部成熟的商业喜剧片。

    但是，败在了它讲得中规中矩、蜻蜓点水。那些更为深入的人物内心及复杂的人际关系，也远不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吵架或者躺在墓冢看到了兄弟们的字条能予以表现的。

    根据猫眼专业版实时票房数据显示，《末路狂花钱》位列“五一档”第三名，综合票房830.96万元，优秀的成绩代表了观众的认可。但我这次带着期待的心情走进影院，却没怎么能笑出来，因为它喜的不彻底，也喜的“有痕迹”。好像所有喜剧最后都要掉两滴泪珠子，然而眼泪掉的恰当能共情，眼泪掉多了就喜不起来了，这让我总觉得主角的眼角是笑的，眼底却蕴着泪，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常有人说“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我能理解快乐的人也有悲伤的权利，但我又觉得如果喜剧的重点不在喜，而在于通过角色的悲痛经历对观众进行某种共情引导或人生哲学教育，观众走进影院很难感受到开怀大笑的畅快的话，那它究竟该被定义为“披着喜剧外壳的教育片”，还是什么？如果说，卓别林、憨豆先生、周星驰等优秀前辈能实现让观众大笑之余参透某个道理，那么“未来喜剧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这一问题就仍值得我们期待有新的答案出现。

   前人开路后人行，但是就算这条路前人给我们走出了多少条好走的，我们都得学着闯一闯新路子，及时“破圈”才能获得“再活一次”的机会，就像电影中贾有为说的：“所有计划最后一步就看我们自己的了！”期待下一次，开心麻花能“拧上劲”，让我肆无忌惮的再笑一回！

ps：宝石老舅的《末路狂花钱》这歌确实好听

文编、美编：梁雁

主编：李淼

*注：图片来自官方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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